09年,当了五年兵后终於退伍,回到老家时,一切都变了,原本和我一样高中毕业的小伙伴,现在都抱上了小宝宝,听著那一声声稚声稚气的“叔叔”,心裡真是难以名状的心酸。
村门口的小泥路扑上了石子,入伍时院墙外的葡萄藤,尖尖的芽角只到我勃颈处,现在已经爬满被父亲用树桩支起的凉棚,茅厕边那株我亲手种下的杏树,都已经结了一茬又一茬的果子,还有几个青涩的小果子在最高的枝椏上,摇摇欲晃,母亲说,“等儿子回来了摘著吃……”终於,把我盼回来了,母亲除了眼泪还是眼泪,再多的思念和千言万语都融进了这眼泪中。
在老家呆了一个月后,我给父母说,“我想外出打工。”母亲正收拾碗筷的手停了下来,顿了顿,点了点头。
走的那天,是凌晨五点,母亲站在尘土飞扬的马路边,拦了一辆三轮车,我坐了上面,母亲忘我怀裡塞了一个布兜,暖暖的,打开是煮的十几个鸡蛋……我说,“妈你们留家裡吃吧。”母亲就对三轮车夫说,“快点走吧,还要去镇上赶班车。”车子啟动,一股子冲鼻的油烟味呛了过来,掩面咳嗽时,再抬头母亲已经靠在父亲的肩膀上,红了眼。
我到了一所大城市,顺利的进了一家工厂,成了一名一线操作工人。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搬箱子,码垛,然后用液压车给拉到仓库,每个月2000元。
这个时候,我遇到了小雨,小雨是仓库的库管,每次她盘点入库,总要在我的背上拍了拍,我扭头,她说,“你看你,工作服净是些灰尘。 ”我说,“呃,忘记洗了,太累。哈哈!”小雨说,“我下班也没事儿,拿来吧,洗一件也是洗,不碍事儿,多一件也挺好,但是我要你给我买皂粉。”我揉了揉下巴,鬍子拉碴的,笑了笑,“行……”
因為我们工厂的男女宿舍是一栋楼,男宿舍在一二楼,女生的则在三四楼。我下班后,买了皂粉,给小雨送去,小雨正在屋内用电饭煲做荷包蛋,好香啊,我伸长了脖子,使劲儿嗅了嗅。
小雨看到我,“馋猫,咱们食堂伙食太差了,没办法,只能自己添点营养了。”我说,“是啊……”小雨把蛋盛到碗裡,正要下嘴去吃,看到我喉结动了动,“没吃饭吧?”我点点头又摇摇头,“算了,你吃吧,真是个傻大兵。”我犹豫著要不要接过来,小雨说,“还不快吃,宿舍严谨用电饭锅的,被查到要罚款的。”
我机械的端过来,一口一个,总共六个。吃完了,我说,“你一个女生家吃六个,真能吃,我都撑到了。”小雨又红了脸,“还说,再说,我把你请出去。”
从这以后,只要每逢加班,我都会去厂外的菜市场上按照小雨给的菜单,一样样的买,然后交给她,她做好后会通过保温盒提给我。
每次,我都会多看她两眼,和我一起工作的兄弟说,“哥,小雨喜欢你。”我说,“不可能,我们只是纯属兄妹关係。”“啊,你只把小雨当妹妹啊……”我说,“有错吗?”小雨大学毕业,本地人,比我小5岁,从头到脚都是洋溢著青春的气息,而我一看就是那种老老实实的笨汉子,当了五年兵后,我更加质朴,宽厚的身板倒像是乾苦力的不二人选。
我俩两个世界的人……我从不做空想者。我想著,赚足了钱,回到家,娶个农村姑娘,好好过日子。
就这样,小雨一直给我洗衣做小灶,而我也会按时给她上缴所谓的“生活费”。在七夕这天,小雨给我打电话,”傻大兵,出来吧,我带你出去遛遛。”
我心裡想,今天不是农历的情人节,干嘛要约我……可嘴上竟然答应了。我找出了皮鞋,穿了一套西装,去见小雨时,心裡没来由的忐忑。
小雨在一家电影院旁站著,穿著一条粉红蕾丝花边裙子,脚踩一双卡通球鞋,无比的可爱,奇怪的是手裡捧著一束玫瑰。“喂,送给你,知道你穷鬼,也买不起玫瑰,算你送我的了。”
我接过玫瑰,又塞给她,小雨竟然笑得花枝乱颤的,看电影时,她主动拉起我的手,黑暗中,我坐姿端正,全程纹丝不动,只是感觉左脸蛋似乎被亲了一下,凉凉的,后来,她躺倒我怀裡……至此,我明白了,这姑娘八成是爱上我了,可我不能害了她,我们是没有结局的,这点我很清楚。我只是这个城市的驛客,我是不会留在这裡。
过完七夕,我辞职了。小雨找到我,问“為什么,给我一个理由。”我只是低头沉默不语,小雨只是看了我一会儿,说,“你真行。”然后哭著跑开了,我应该把她追回来的,可我没有,这样也好伤透了心,心死了,也是為她好。辞职后,我又找了几份工作,不是这不行,就是那不行,后来,我就跟著我的房东学起了在早市上摆地摊的生意。
主要是卖音像製品,盗版的光碟和一些成人看的片儿,后来卖过书,老鼠药,菜种子,男女内裤啥的,只要你能想到的,我都有卖。
那天,刚準备收摊子,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,“老板,这包老鼠药怎么卖?”“三块五一包。”我回答著,抬起头,是小雨。她扑过来,我的眼泪再也欺骗不了我的内心,哗啦啦的全崩塌了。
小雨为了找我,也辞职了,我俩从此开始了长达3年摆地摊的生涯,虽然没领证结婚,但她就是我的老婆,我认定了。
这三年裡,我问过她,家在哪裡?她说,自己年幼父母双亡,跟著外公外婆长大,大学毕业后就来了这家工厂,本来在遇到我之前就想辞职了,可一看到我,竟又对原本跳槽的想法给活生生掐死在萌芽状态裡。她说,我在那裡她就在哪裡,有我在就是家。
我们赚的每一分钱都寄给我父母,幻想著等钱足够了,就在小县城买一套房子,我心疼小雨,不想让她给我回乡下。可是直到一天,我们正在摆地摊时,一辆豪车稳稳的在摊位前停了下来,走下来两个穿著十分时尚的中年男女。女人一把抱住小雨,“女儿,妈妈终於找到你了,爸爸再也不打你了,你回家吧。”……
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儿?事后,中年男人也就是小雨的爸爸给我讲述了事情的经过。小雨大学毕业后,按照家人的愿望,是去自家的公司上班,可小雨看不惯公司裡的一些自己的表哥表姐的所作所為,於是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,辞职了。
辞职后,小雨爸爸十分火大,打了她一巴掌。小雨一气之下就外出了,然后来到临市这家的工厂,一呆就是两年,后来陪我摆地摊3年,现在已经是第五年了……小雨爸妈从来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死了,从未放弃寻找,最终还是被找到了。
我劝小雨和爸妈团聚,小雨问,“那你怎么办?”我说,“凉拌唄……只要你幸福就好。”小雨妈妈私下找到我说,“我们就这一个女儿,我们家千万的资產,肯定要交给她的,我们也给她谋了上好的人选,你主动离开小雨吧,谢谢这些年你对小雨的照顾,一点意思,请你接受。”看著那个鼓鼓的信封,我接了过来。
当晚,那钱我没有拿走,我又偷偷交给了小雨父亲的司机,我爱小雨,怎么是金钱可以衡量的?凌晨两点的火车,我喝酒喝到11点,醉醺醺的,长途漫漫,没有酒精的刺激,我怕万一想起小雨,我会难受,酒喝完,心已碎,哭也哭了,痛也痛了,是该说再见了。
正要剪票进站时,“傻大兵,你给我站住……”我立正,转了过来,小雨跑了过来,“从今天起,你就是我的,没有我的命令哪裡也不许去,知道吗?我是你的首长,要服从命令。”我看著她,眼睛再次湿润了,“是,首长。”人潮汹涌中,我给了她敬了个礼,然后我们一起拉著手,从今天起,不管天涯海角,只要相爱,其他的都不管了,不管了……
人生何其短,相爱的人在一起多不容易,为什么不好好珍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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